彦霖

女孩和怪物

女孩的身体里有个怪物。

怪物不会恐吓女孩，不和她做交易，不要她的灵魂和恐惧，只是吃掉她的情绪。

女孩总是面无表情，她是个怪孩子，大家都笑的时候她不笑，大家都悲伤时她不哭，被欺负也不挣扎不愤怒，于是她身边总是没有人，没有人理她，她也不和任何人说话。

这不是女孩的错，都是怪物的错。

她想笑就没了快乐，想哭就没了悲伤，没有了情绪自然也就没有了表情，既然和没有产生过没有分别，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。

她的心慢慢被自己冻结起来，情绪波动变得越来越少，怪物大概是饿坏了，这点念想产生的遗憾没有停留几秒，就被吃掉了。

反抗的念头，痛苦的绝望，这些也不是没有产生过，可每当她的情绪到了最高点，即将要付诸行动时，那些推动着她的东西就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。

结果还不是成了怪物的食粮，可能还增加了怪物的力量。

那还是放任自流吧。

无能为力的，随意的，任凭摆布的念头从角落一点点蔓延开来，占领了整个脑海。

对啊，就这样放弃抵抗多轻松。

女孩似乎听见怪物这样说。

怪物的声音嘶哑，像是被玻璃片割开了喉管。

女孩就这么闭上了眼睛。

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枯燥无味地过去，女孩越来越习惯没有情绪的生活，直到有一天，她带着浑身的紫青来到学校。

昨天她的外婆去世了，外婆很疼她，是她的身体被怪物占据之后，唯一一个待她如往常一般的亲人，尽管她早已没了感动的情绪，却也对外婆百依百顺。

直到昨天，她的外婆去世，她没掉一滴眼泪，她的母亲却受不了了，她生下的这个仿佛怪物一样的女儿，完完全全改变了她的生活，原本应该美满幸福的家庭却像个精神病房，家里没有人会有一丝笑影，哪怕短暂的有过，看到这个女儿之后，也被沉重地压了回去。

“都是你的错！！全都是你的错！！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！你不该是我的女儿！！！”

母亲的崩溃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，她没在母亲打她的时候抵抗，这种无动于衷的反应却加剧了母亲的愤怒与悲伤，变得更加歇斯底里。母亲哭着尖叫着用指甲划她的皮肤，用手掐她的脖子，撕扯她的头发，她仍然一动不动，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布娃娃。

哪怕没有情绪，身体也是会感觉到痛的。

她不抵抗，是因为她压抑着自己反抗的本能，渴求着结束。

就用母亲的手来结束这荒诞的一切该有多好，既然这双手将她带往这个世间，那就有资格带她离开。

这种念头突然间压过了一切，结束的快乐太剧烈，她几乎能扯开嘴角露出个弧度了。

可是父亲阻止了母亲，他冲过来拉开母亲的手，把母亲抱在怀里，抚摸她的长发，轻声细语地温柔哄着这个他爱着的女人，没有分给她这个没有情绪的家伙一丁点注意力。

理所当然。